第207章 阴帅的凝视
躺下来？
这个地方，离阴兵队列，不过三十米远。
要是在这里躺下来，阴兵一旦过来，这不是羊入虎口吗？
况且，藏离山离开之时，明明说的是他以身为饵，诱阴兵离开，而他现在的做法，却大相径庭。
难道……真正当饵的人，是我，不是他？
他仍是打算牺牲我？
看着我犹豫不定，藏离山的眼神隐有急躁，再次示意我躺下来。
他要做的事情，如果不顺着他的意思，这道坎儿怕是过不去了。
咬了咬牙，我不断地暗示自己。
错的是自己，无论结果怎么样，都得自己去承担。
反复做了几道暗示，我才能让自己屈下身子，半侧着身躺下来。
“咚……咚……咚……”
阴兵的行军鼓点，再次敲响了。
听到脚步声，我不自觉地开始了胡思乱想。
阴兵行军早已结束，这些阴兵没有了去处，只可能留在阴棺里打转。
照此一想，无论我先前是否出声，它们只要走过藏身的陶罐，便会发现我们。
既然早晚会发现我们……为什么又让我牺牲呢……
转念一想，我身上的血腥之气，无疑把我们暴露的几率百倍增加，始终是一个巨大的隐患，便又老老实实地安分下来了。
如今之计，我只能希望独眼阴兵吃饱喝足，直接给我一个了断，不至于在我身上掏心挖肺。
躺下身，我只觉得自己宛如一个布袋木偶，手不知何处摆，眼也不知往哪里望。
这于我，等于是生命尽头的最后时刻。
藏离山站在我身侧，他没有径直离开，反而是半蹲下身，在右手食指指尖上轻轻一咬，殷红的血迹便冒了出来。
未等血滴低落，他便就着血滴按在我的额头。
指尖缓慢移动，好似在画着什么符号。
这个符号并不复杂，他三两下就画完了，而我并未感受到他画的究竟是什么。
藏离山起身，神色复杂地望着我，喃喃地道。
“不要动，也不要言语，是死是活，全看你的造化了。”
我听地一愣，浑然不知道他葫芦里究竟卖的什么药。
我很想找他问个清楚，但是我自己也明白，眼下并不是合适的时机。
留下他的那把昏黄的手电筒，藏离山的身影便消失了。
他的步履很轻，相比较阴兵，几乎是没有一点儿动静。
我不知道他去了哪儿，也不知道他离我多远。
于我而言，所剩下的便是等待，以及关于命运的审判。
我承认，藏离山的那句话，让燃起了一丝小小的希望。
但是，我也很清楚，现在的希望，很有可能是击溃我心理防线的最后一根稻草。
“咚……咚……咚……”
阴兵的行军声离我越来越近。
空旷的阴棺，反而在行军声里变得更加静廖和死寂。
此时此刻，放佛整个阴棺中，只剩下阴兵跟我，再没有其他人了。
“咚……咚……咚……”
从脚步声来判断，我很清楚，阴兵的的确确是奔我来的。
或许，它是嗅到了我身上的血腥味，也或许，它是认定了我先前的那一声。
在生死关头，要做到坦然，是断然不可能的。
我死死地瞪大了眼睛，脑海中趋近于一片空荡，什么思绪都被我抛弃了，只剩下生与死的挣扎。
“咚……咚……咚……”
阴兵的每一个脚步，对我来说，都是宛如一个世纪的折磨。
我不明白，自己为什么要去接受这样的考验。
或许，用一把枪了解自己，会显得更理智。
我的枪……摸了摸身上，才想起它之前被何大海收走了。
恍惚间，我又回到了深夜的公海上，汹涌着的波浪，跟汹涌着的黑夜一样无边无际，恐黑的人，只要站在船沿上向下望一眼，视线便犹如坠入无尽的深渊，产生摇摇欲坠的晕眩。
我不恐黑，我恐的，是放佛万年如一的孤寂。
真正的孤独，寂寥，便是独自一个人，面对生与死的审判。
想来想去，没有比这个更悲哀的事情了。
纵然我心里有几千几万个不愿意，上亿个请求，也无法阻挡阴兵的行军。
该来的，总会来。
我的余光里，独眼阴兵终于出现了。
我便再没有眨过眼睛，用力地睁着眼睛，脑海中一片浑浊。
我竭力地让视线放空，避免跟独眼阴兵的血眼珠子对视。
可当它的面孔出现在我正上方的时候，那放佛具有特殊魔力的血眼珠子，一瞬间仍是吸走了我全部的注意力。
不知道为什么，那颗纯血色的眼珠子，生在独眼阴兵的身上，我竟然觉得有些可惜。
我就这般跟血眼珠子对视着。
它望着我，我望着它。
双方都没有动，仿佛陷入了无声的对峙中。
我很担心，某个瞬间，独眼阴兵会张牙舞爪地朝我扑过来，所以我的身体，忍不住地有轻微的颤抖。
幸好，想象中的那一幕一直没有发生。
我始终没有眨眼，之所以这么做，也是受到了池长明的启发，营造自己已经死了的假象，我不知道这样做是否有用。
至少，能做一点是一点。
不知道过了多久，眼睛干涩地几乎快风干了。
而独眼阴兵，它仍在盯着我看。
恍惚间，我感觉到了不对劲，它看我的时间也太长了。
我忽然意识到了一件事，难不成是藏离山所画的那个图案起到了作用？
而藏离山明明自己也不确定是否凑效，况且，我从他话音里听得出来，凑效的可能性很低。
难道，这么低的概率，真个被我自己撞上了？
“咕咯……”
这道声音，是尸主。
它居然还没有死？
既然没死，不好好地藏着，为何会在阴兵来临之时，发出动静？
独眼阴兵瞬间抬起头，朝着声音的防线官望去，血眼珠子里凝成一条血线，死死地盯着一个方向。
“咕噜……”
独眼阴兵喉咙一动，身体化为了一阵风，舍下了我，迅速地朝着那个方向奔去。
愣了一下，我心底升起了难以抑制的狂喜，快速地眨着苦涩的眼。
我这是得救了？
尸主在关键的时候发声，吸去了阴兵的注意力。
藏离山没有结果尸主，等于说再次救了我一命。
尚未等我高兴半秒，我的余光中忽然又出现了几个身影。
独眼阴兵走了，还有阴兵。
阴兵可没走，它们仍然守着我。
所以……我刚才眨眼睛的动作它们都看到了？
冷汗瞬间流下来了，我这才发现，原来我的身体，早已经湿透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