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205章 歌声
“咚！”
钟声倏尔变得清澈、嘹亮起来。
我一直盯着凤凰雕像，隐隐间甚至产生了一种错觉，我听到的并不是钟声，而是高昂的凤鸣。
是凤凰从火焰中重生，仰天高歌而发生的怒号。
下一刻，我甚至期盼着凤凰能够真飞起来。
可惜，凤凰并没有展翅高飞，它保持着高昂的姿态，立于熊熊火焰的包围中。
倒是围着大火的人，倏尔朝着顺时针的方向，手舞足蹈地转了起来。
众人身体的律动，皆是一模一样，像是跳着一场神秘的舞。
所有的人都在跳动，唯独除了一个人，那个人站在圆圈之内，火焰之旁，静静伫立，低头吟诵。
我所听到的那晦涩深奥的话，便是从他的口中传出来的。
不论周围的人如何干扰，他始终不为所动，默默念着熟读于心的祭词。
舞者的动作并不大，只是因为几十个人整齐划一的节拍，使得地面有一丝轻微的晃动，从而显得动静很大，也就完全盖住了那人的低吟。
他们的动作很古怪，看得久了，却发现只有寥寥几个动作，未免又有些枯燥。我的思路，自然又回到了先前的困扰上。
我在哪里？
他们又是谁？
总之，他们还没有发现黑暗中躲藏的我，我万不可轻易露出声来。
等一下……我忽然发现……后背上伤口处的疼痛，完全消失了……
这是怎么回事？
诧异中，我慢慢地把手摸向了后背。
纵然再特效的疗伤药，也不能让如此严重的伤势瞬间痊愈，而我此时的后背恰恰就是这样，不仅不疼，放佛连后背都不存在了。
手指所触之地，是光净的脊梁。
丝毫没有着一件外衣，这般未免有伤风化。
不对，指尖的触感也太冰凉了，没有一丝温度，像是摸着冰天雪地里的石块，哪里是人的背？
心里咯噔一下，一个不妙的念头冒了出来。
难道……我已经死了？
手指再朝着后背抹去，奇怪的事情发生了，冰凉的后背上极为光净，别说伤口，愣是连个大点的褶子都没有……
伤口怎么不见了？
我不可能记错的，伤口明明在这个位置。
不信邪地在后背上摸了个遍，一直摸到肩膀处的时候，脑袋嗡地一下炸开了。
我肩膀上居然还搭着一双手，一双同样赤裸、冰凉，毫无生机的手。
我身边还有其他人……而且还是死人……
一股又一股的惊天骇浪在心里卷着，我再难平静下来。
我到底在哪里？
暗自挣扎了很久，我想把扭过头瞧一眼，至少看清楚周围是什么情况，真要出了岔子，我也好应付。
而怪异的地方就在这里，我的手可以动，头却不能移动半分。
脑袋好像是被什么给夹住一样，无论使上多大的劲儿，都无法动弹。
这断然不是自然的状况……我的心里瞬间垮了台了……
难不成……是我在昏迷中被对方发现，并且绑起来了？
“咚……”钟声再一次产生了变化，这一次显得格外诡谲、空灵。
围着青铜古钟跳舞的人，也跟着发生了变化，换了一种舞姿，并且开始唱起歌来了。
就是不知道为什么，歌声配上这样的钟声，反而显得愈发古怪。
“精气为物，游魂为变，生而不流，死而不散，万里长河，千里古道，以钟为令，以火为生……”
歌声一起，我倏地就发现异常了。
熊熊大火中，无比清明的世界，倏尔开始模糊起来。
好似荡漾着的水面，生了毛的玻璃，我不得不费劲了心思，眯着眼睛，极用心地去看。
纵然这样，我也没有看个清楚，反而头跟着晕起来，身体本能地产生了抗拒。
“咚！”
又是一道钟声，宛如晴天霹雳，春日惊雷，几乎是在我耳边炸开。
人跟着就傻住了，那些歌声逮着机会，拼了命的朝着耳朵里钻。
很快，便感觉歌声不是从外界响起，而是在自己身体里传出来的。
这种感觉尤其怪异，犹如在身体里还住着一个人。
最奇怪的地方，也正在于此，钟声的惊扰下，眼前短暂的恢复了清澈，又开始快速浑浊起来。
站在大火前的男人，也终于在此时停下了默念的词，举起双手，跟着周围的人一起边唱边跳。
“精气为物，游魂为变，生而不流，死而不散，万里长河，千里古道，以钟为令，以火为生……”
歌声越来越刺耳，听得人几乎都要抓狂了。
其中有一道歌声，尤为醒目，是那个男人的。
他仍然站在大火面前，并没有加入周围转圈的队伍，而且，他是面对着我的方向，边唱边跳的。
依稀之间，我看清楚了他的脸，倏尔觉得整个世界静音了。
那是我的脸……
是我吗？
不是……
跟我一模一样的五官上，露出的，却是我完全没有见过，完全陌生的木然。
他……又是谁……
双眼重回黑寂之时，我脑海中只有一个念头。
他会是吕兴平吗？
毕竟跟我长着同样一张脸的人，就只有他了。
可是吕兴平……他怎么会出现在这里？
缥缈的黑暗来袭，我宛如黑夜里的一片雪花，不知道飘向哪里，落往何处，所感受到的，只有寒彻心扉的冷。
“咚……咚……咚……”
怎么还有钟声？
难道……我还在那里？
艰难地动了动眼皮子，仍然是一片黑暗。
一丝苦笑之后，我不免升起了些嘲弄。
生前遭受了些折磨，为何死后还会如此的不安宁？
我不愿总是陷于被动之后，便提起勇气，冲着纯粹的黑暗里问道。
“你们……是谁？”
“咚……”
钟声停下了。
奇怪的是，此时的钟声相对而言，显得极为沉闷。
它只是停了片刻后，便又响了起来。
“咚……咚……咚……”
也就是在此时，我才明白过来，这根本不是钟声，这是行军声，阴兵的行军声。
那留于阴棺之外的阴兵，进棺了。
头皮一麻，我跟着恢复了些知觉。
这一次，传入我耳边的，并不是阴兵的行军声，而是一片粗重的呼吸。
我甚至没有明白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，便听到熟悉的声音响起。
“良生，文轩，速速打灯。”
混乱的嘈杂声，瞬间在我旁边炸开。
我才明白，原来我周围还有这么多人。
“陆老师，这回……你闯大祸了。”何大海丧气地盯着我，满脸无奈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