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199章 地图

他在说什么?

当一个人冲你说话,而你完全听不懂他在说什么的时候,那种恍惚感会让你升起一种宛如梦境的不真切。

虽然我一个字也听不懂,但是绝对的理智能让我意识到,池良生说这番话的目的是冤枉我。

他说的越是真切,细节描述的越是详细,无疑把我抹的也是越黑。

一股闷气憋在我的胸口,卡的我无比难受。

身为一个先生,最重要的便是自身的清白,我又怎么能忍受清白被人白白玷污?

眼睛一瞪,视线里腾起一股怒气,我指着池良生,言之凿凿,毫不退让地质问道,“池少爷,亏我还当你是一个正人君子,没想到你居然是这样一个无耻小人,满口胡言,信口雌黄,还编排出这样的故事来陷害我,真是丢你们池家的脸。”

我说话的空档,张家的人皆是错愕地盯着我。

他们纵然是愿意相信我,但是在听了池良生的说辞之后,心里难免不犯嘀咕,所以我必须站出来,澄清事实。

何大海扫了我一眼,挺起胸膛,毫不犹豫地道,“嘿嘿,我说……你们倒真的有志气,抹黑谁不好,偏偏要抹黑陆老师。陆老师,也是你们这些虾兵蟹将能抹黑的?池家的那孙子,你海爷还就把话撂这儿了,海爷跟陆老师,除了洗澡、上茅房不在一起之外,就连吃饭、放屁都在一块儿!”

这一番连辱带骂的话,无疑让池良生气得脸色发白,唰地把腰里的匕首拔了出来,果不其然,又是一把青铜匕首,看样式,跟池长明所使用的一模一样,指着何大海,喝道:“黑胖子,你几次污我池家名声,理应该死,既然你诚心找死,我就成全你。”

何大海丝毫不怕跟对方闹掰,毕竟双方的硬关系,早已摆在明面上了,他手里的枪口转了个向,对准了池良生,脸上却升起困惑不解的表情,不依不挠地道,“喂,我怎么侮辱你了?你明明就是他孙子,我说你是池家的孙子,难道还说错了?莫非你不是……他孙子?”

言罢,他脸上露出惊恐、复杂的表情,好似真瞧出了什么内情。

真要打起口架来,池良生哪里是何大海的对手,三言两语之下,便落入宛如悬崖深的下风,脸上一白,恶狠狠地盯着何大海,冷哼一声,丢下一句,“你会为这些话后悔的!”

“我要是后悔,只会后悔骂的太轻了。”

被何大海这么一闹,我顿时觉得无比解气,只是我无法厚下脸皮,像他这样无理还不饶人。

看到池良生吃瘪,以泥人张为首的张家众人眼中都升起一丝笑意,而在笑意的背后,还隐藏着一丝丝的怀疑。

事已至此,我也没什么好怕的了,深吸一口气,只觉胸口通畅了不少,上前一步,略过池良生,冲着池长明道。

“池老爷子,准确来说,这是我们第三次见面,我不知晓其中究竟有什么误解,使得你们如此针对于我。亦或者是,你们只想从我身上找个借口,好来对付我们?若是如此,你们用如此下三滥的手段,未免太辱没大家之风了。”

池长明苍老却又深澈的眸子盯着我,那双眼神,像是在黑夜中锤炼过一样,看得人极为不舒服。

只是,我未作亏心事,自然也不惧跟他对视。

站在池长明旁边的木文轩,难以隐藏表情里的错愕,一言不发,双目灼灼地上下打量着我。

过了半晌,池长明轻轻地摇头,笑了,“陆关洋,兵荒马乱时期的弃儿,恰好遇到了一对膝下无子的夫妇,才苟活于世,十载之后,养父母又死于病魔,再次成为孤儿,却靠着聪明智慧得到了红罗山书院的收养,而后出国留洋,成为了一位名副其实的先生,一生可谓是气运极佳,多遇贵人……你能活到今天,实属不易……”

听着池长明的娓娓道来,我心里涌起了轩然大波,脸色也随之愈发苍白。

他所说的,具是我的年少经历。

虽说我早知道他调查过我的身世,但是我没有想象到,他居然能调查的如此清楚,就好像他一直在我身畔看着我长大一样。

最奇怪的是,当你的全部经历都在别人手里的时候,会有一种极其难过的感受,好似……你一直活在他的手心里。

这些经历,包括何大海在内,也不完全知道,所以这些人望着我的目光一而再,再而三的发生着变化。

谁能想象到……我过去的生命,居然会是如此难堪……

“一个人的经历越是坎坷,他的心性也就越是深不可测……”池长明话音一转,摇头轻笑,“甚至,连我的眼睛都差点被你骗过了。”

这是什么意思?

不知道为什么……我心里忽然有点慌了。

“砰、砰、砰……”

心跳宛如行军之鼓!

我明明问心无愧,可是面对这样的池长明,仍然有极其慌乱的感受。

“我尚如此,也难怪你们其他人都会被他骗了。”池长明扫向张家众人,视线着重落到了藏离山身上,又是摇摇头道,“所谓不知者无罪,今天我就帮你们揭开他的面纱,给你们一个重新选择的机会,加入池家,亦或者……还跟他一起……”

池长明说话并不快,声调也不大,似乎并没有用什么力气。

但是听他说话,就是一件非常费力的事情了。

这种费力,并非他的话有多难懂,而是他的每一字都蕴含着强烈的威慑,震的人很容易便掉进他的语境。

“把地图拿出来。”池长明高声吩咐道。

一名身材偏矮、长相精炼的青年男子站了出来,他的腰间挂着一块腰牌,写着“池”字,麻溜地取下背包,拿出一块黄布包裹着的东西。

摊开黄布,里面是一张白纸,白纸上龙飞凤舞地画着一些线路,隐隐看去,似乎真的是一张地图。

那人冲我们摊开地图,地图的边缘还有一排小字,望着我,定了定神道,“老爷,小的不会看错,那日出现在胡同口,把地图丢下来的,就是他。”

张家众人,齐刷刷地望着我,目光里夹杂着轻微的愤怒和难以置信。

连何大海望着我的眼神,也没有了之前的坚定,反而是多了一抹疑惑。

我咬着嘴唇,眼神里升起几道血丝,猛地摇摇头,“不可能,我根本没去过你说过的那个地方,更没有画过什么地图。”

“把地图上的字念出来。”池长明面不改色地吩咐道。

那人看了地图一眼,一字一句地道:“阴山阴棺,长生之边,图腾迷眼,可从三元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