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81章眼珠子
女尸的眼珠，跟活人有极大的不同。
它的瞳孔放的很大，几乎占据了眼睛三分之二的空间，漆黑透亮的瞳孔表面，像是镀了一层黑膜的镜子。
离奇的是，我竟然在那面镜子上看到了我自己。
与其说我是跟女尸在对视，不如说我是跟女尸眼中的自己在对视。
瞧见自己的一刹那，我脑海深处回荡起犹如水煮开的沸声。
好似有一口巨大的锅，把我所有的思绪全部吸了进去，在高温中融化，只剩下脑海中一片广袤的空白。
我什么都忘了，甚至连自己也不记得。
片刻的呆滞过后，我脑海中多了一样东西，那双大的匪夷所思的瞳孔，瞳孔的表面依然映出了我的影子。
好像，我的目光，跨过了空间和时间，直接跟女尸的瞳孔对视在一起。
或许是女尸瞳孔的位置居高临下，给人不寒而栗的威慑。
我分不清自己是处在现实，亦或者是脑海中那片巨大的虚空，总是那双硕大的瘆人的眼珠子，正死死地一动不动地盯着我。
我不敢乱动，好像只要动一下，便会被眼睛发现我的存在。
又或者，只要我动了，便会打破现在的平衡，生出无法预料的事情。
不知道时间过去了多久，好像一瞬间，也好像是一整天，空荡荡的世界里忽然多了一道粗犷的呼声。
“陆老师……陆老师……”
我隐约辨认出来声音是何大海的，他是怎么来到我脑海里的？
要是被这双眼睛给盯上，何大海肯定会有危险。
情急之下，我只能提点他要小心，想说话，却发现根本发不出任何的声音，接着我才发现，我浑身上下犹如被石化了一般，动不了丝毫，连活动一下眼珠子都成了难事。
巨大的不安和惶恐一时间侵袭到空荡荡的脑海。
这是怎么了？
到底发生了什么事？
隐约中，我又听到了何大海急促的呼喊。
“快开枪，快开枪。”
“嘭……嘭……”
两道间隔不到一秒钟的枪声，不知道是从世界的哪个角落里响起，也不知道落到了哪个地方。
枪都用上了，我自然陷入了控制不住地慌乱。
与此同时，那双巨大的瞳孔，也终于有了变化。
原本深黑色的眸子，从瞳孔的正中心开始，多了一抹黯淡的红色，犹如把一滴红色的**滴入黑色的墨汁里，衍生出一条条红色的丝线，朝着原本的黑色蔓延，红色在吞噬着黑色，瞳孔也在这变化中最终形成了妖异的红。
这缕红色，竟让我隐隐觉得有些眼熟……
想了很久之后，我才意识到，是跟尸主脸面上的皮肤同样的红润。
我本能地觉得不对劲，然而身体仍然无法动弹，甚至连眨眨眼都极为困难……
我不能动，那双巨大的红色眼眸却可以，它朝着我慢慢地移过来，眼睛中所反射的我变得越来越清晰，那个我，也是红色的……
在这种逼迫中，我什么也做不了，只能等。
忽然间，在周围的黑暗中，亮起一道光。
那明明是一道光，却莫名让人感觉到有些凉意，甚至比冰块上反射的光还要凉，光的速度自然很快，越过了我，朝着巨大的红色眼眸射去。
寒光出现的那一刻，我身体表面无形的桎梏忽地泄去了。
我能动了！
一道陡然产生的力量，从背后袭来，把我从空旷地黑暗中拉去。
出于身体的本能，我反抗着这股力量，试图自己逃走。
“陆老师，是我，我是大海……”
那道声音，离我越来越近，甚至像是在我耳边响起。
这的确是何大海的声音，我放弃了抵抗，任凭那道力量拉着我，犹如拉着一直风筝一样，从广袤的虚无和黑暗中飞了出去。
“呼……呼……”我无法控制地喘着气，身体的触感，犹如逼近了窒息的边缘。
“没事了，陆老师。”
何大海把我拉到了一边，拍了拍我的后背，递过来水壶，“喝点水。”
连着深吸了几口气，我视线中的虚影才逐渐地消散，一切重新变得清楚起来。
石棺里，仍然坐着那具女尸。
藏离山的青铜匕首，刺破了它的一双眼眸，诡异的是，眼眸明明被刺破了，并没有任何**流出来，好似那眼珠子是石头做的。
细细地擦拭了匕首的刀刃，藏离山再把它收了起来。
不知道为什么，我心里的恐慌消失了大半，尤其是在喝了一口水之后，彻底恢复了镇定，从地上站起来，不解地问道：
“这到底是怎么回事？”
“你被它迷了心窍。”何大海咧了咧嘴，显得极为头疼，“这东西，邪门的很，跟它一对眼，你就不知道自己是谁了，好在坤二爷及时出手。”
我听地隐隐有些后怕，也算是对尸主的厉害有了绰约的概念。
尸主在未起尸之时，便有这样的能力，那要是起尸了……
后果简直不堪设想。
我感慨而又担忧地朝着尸主望去，它肿胀的后脑勺上，有两个小的窟窿眼，赫然便是枪眼，枪眼中看不到子弹，想来子弹已经没入了尸主的脑袋里。
叹了一口气，我颇有担忧地道，“尸主太过厉害了，咱们不能留着它。”
何大海一样是点点头，脸上又有点为难，“一个尸主，一个尸奴，先结果了那个都不好……”
“这还不简单。”泥人张强打着镇静，示意道，“只要这俩东西不见面，一个在外，一个在里，同时结果了不就行了？”
我目光一亮，没想到泥人张能这么快想到如此秒的计策，几乎是完美地规避了所有的风险。
何大海也听得乐了，连连点头，“这样好，咱们现在就把这俩畜生给结果了，尸主、尸奴这种东西，本来就不该存在于世界上。”
尸主的眼睛被破，它对于我们，也就没有什么威胁，也犯不着再把它绑起来，直接把它从棺材里搬出来便可。
我跟何大海绕到了石棺旁边，搭上了尸主的胳膊。
她身上穿的一件青色的丝绸外褂，如今仍然显得极为细腻。
“把它拉出来。”何大海冲我示意一下。
我们俩一用力，便把尸体的上半身从棺材里抬了出来。
纵使是隔了几百年，女尸身材的纤细还是完美地表露了出来。
我跟何大海正把它往外拉的时候，躲在泥人张后面的黑头，忽地用极小的声音道：
“大海哥，陆老师……它……它脑门上的枪眼……消失了……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