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57章大善与大恶
面对数量如此多的土坟，所有的思路全被堵塞。
我实在想不出合理的解释了。
不过，我们几个人的想法却也是达成了一致。
当年一定是发生了某种意外，使得短时间内，有上百的人死去。
藏离山站在我们身侧，望着这些土坟，身子忽然动了。
他朝着大壮走去，看向他的工具包，慢慢地道，
“铁锹。”
大壮没想到藏离山会主动找他说话，一激动都有些结巴了。
“有，有，我马上给你弄。”
铁锹的铲头，几根钢管，在大壮的手中很快变组成了一个完整的铁锹。
藏离山接过铁锹，做了一个让我们所有人瞠目结舌的举动，居然对着其中一个坟丘挖了起来。
“坤二爷？”吕言婷似乎想要阻拦，却被神算子劝住了。
神算子双眼放光，琢磨着藏离山的目的。
“他这是要看看，这些土坟究竟是真是假。”
连我也有些好奇了，站在旁边看着。
藏离山对准坟边的一个地方，连挖了三铲子，下一铲子，便带着几根白骨出来了。
有白骨，便意味着坟是真坟。
我望着白骨，无奈地叹了一口气。
“这些尸首，好像都没有一口棺材，直接就用土埋了？”吕言婷看着铁锹带出来的泥土，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。
“如此多的尸首，要每人制作一口木棺，只怕至少要一年的时间，到那时，尸首早就腐臭不堪了……”神算子摇了摇头，不知道又想到了什么，忽然有些希冀地开口道，“我们不妨进去找找，看是否有吕兴平，或者吕姓之人的名字。”
“你怀疑吕兴平也埋在了这里？”吕言婷眼中有些错愕。
吕兴平到底是吕家之主，怎么可能会埋在这种地方。
我摇了摇头，并不同意这种说法。
神算子却是有他自己的考量。
“吕家当时出了这档子事儿，吕兴平难保也难逃生路，所以并非没有可能，究竟是与不是，我们找找不就知道了？”
吕言婷稍有犹豫，点点头道，“也好。”
随后她便吩咐众人，没人选一个方向，仔细彻查两侧的墓碑情况。
一旦发现有吕姓之人，必须要通知她。
我们被迫，踏入了这片坟丘中。
而何大海，早已进去了坟丘的最里面，来回走动着，不知道在找什么。
我认为吕兴平埋在此地的可能性几乎为零，但说不定有吕家的直系亲属。
而我顺着狭小的过道，向前走了数米，仍然没有见到一个“吕”字。
同行的人，也皆未发现任何线索。
不过，我们如此壮观的姿势，反倒又掀起几团鬼火，在众人的身后，来回漂浮着。
“陆老师，小婷，你们快来看……”
何大海急促的呼喊声，忽然从坟丘的深处传了过来。
吕言婷跟我对视一眼，呼吸微微有些许的急促了。
我们都知道，何大海一定发现了什么东西。
“坤二爷，陆先生，我们一起进去看看，兄弟们，你们继续沿着自己的路向前探视。”吕言婷迅速安排好了工作。
向前走了一段距离，才知道这所谓的坟地究竟有多壮观。
原来我还错误估计了土坟的数量，一眼望去，坟丘的数量至少接近两百了。
何大海的位置，在地窖的一个角落，正冲着我们招手示意我们跟上去。
“陆老师，你快看，墙上有字。其他的我不认得，但是我认识这个吕字，断定这些字不会特殊。”
何大海已然在邀功了。
这些字龙飞凤舞地印在墙上，每一个字迹，都可以看得出写字之人的书法造诣，甚至比那些载入史册的书法家，也不遑多让。
这些字迹，全是篆书，我集中精神，认真地辨认着。
待看清楚这些字，我的表情有些凝重和严肃了，甚至有了一丝寒冷之意。
“陆老师，到底怎么了？”
何大海从未见过我这种状态，不免有些好奇。
“我明白了，我全明白了……”
“你明白什么了？”
何大海挠了挠头，茫然地问道。
我向后一指，指着那些土坟，“杀害他们的凶手……”
刻在墙上的第一句话，便让人感觉到深深的寒意，痛苦和不甘。
“找不到奸人，我便杀光所有人。这些账，全都算在你们的头上……”
“真正的罪魁祸首，是吕兴平。”我眉目间流露着痛苦和苦涩，万万没有想到，他居然会采取如此过激的行为，“他被密信所激，精神有些失常，一怒之下，居然杀光了所有的仆人，如此，倒真的也把那个奸人杀死了……”
“宁可杀错一千，也不放过一个……”
吕言婷倒吸一口凉气，脸色极为惨白。
墙上的最后一句话，是用鲜血写出来的。
“我吕兴平对天发誓，一定让你们血债血偿！”
站在这里，我仿佛能看到痴癫后的吕兴平，怎么亲手杀死自家人，又是怎么在墙上写下这一笔一划的。
他该有多么绝望……
“真没想到真相居然会是这样。”神算子摇了摇头，神情隐隐有些难看，“他杀光了所有的人，又为他们立坟刻碑，这是恨之极，也是爱之极。”
“再怎么样，他也不能把所有人都杀死。”吕言婷咬着牙关，难以理解地道。
“这是他唯一的活路了。”神算子微微眯起眼睛，眼镜上映着那一片血字，喃喃地道，“他查不出谁是内奸，只能把所有人都杀死。”
“如果他让内奸活着，他的世仇，一定会追到这里来，到时候，仍然是同样的结果，所有人都得死，包括他自己，因为这是他最后的路了。”
“他只能选择杀死其他人，自己苟活着。”
神算子的话，道尽了吕兴平的悲哀。
就好像他跟吕兴平，在隔着时空对话一样。
吕言婷脸色仍然相当难看，喃喃地道，“这样，也太残忍了，他怎么忍心，亲手杀死那么多自己的亲人……”
藏离山摇了摇头，请叹了一口气。
“有的时候，没有对与错，只有做或者不做。”
藏离山的一句话，看似很浅，却蕴含着极深的道理。
所有的大是大非，在真正的生死抉择面前，都变得不重要了。
人们站在第三者的角度尚抨击或者讽刺，只是因为，他们没有经历过那种绝望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