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49章一生无言
藏离山，是一个几近神秘的人。
他好像什么都知道，却又表现地非常低调，低调到很容易让众人忽略。
他又习惯于把一些东西藏着掖着不说，而他不想说的东西，再怎么追问，他都不会开口。
他的肚子里到底装着多少东西？
有时候我甚至会冒出一个稀奇古怪的想法，把他的肚子剖开看看，到底跟我们普通人的有什么不一样。
墓奴的出现，无疑让我们对藏离山的好奇、惊讶、不解上升到了一个新的高度。
一个人，居然能准确无误地模仿出墓奴的每一次落脚，每一次跳动。
乍一看上去，这简直是天方夜谭。
而他的的确确地做到了。
我本以为藏离山会拒绝谈论这个话题，没想到他的眉头有所松动，居然缓缓地开口了。
“墓奴乃是古墓一道极其阴毒的秘术，我曾在一座古墓中见过它的来历。”
“制作墓奴之法，只在于一个字，养。犹如养尸一般，从小养之。墓奴自打睁开眼，便生活在幽深的古墓里，一生未见过地上的阳光。”
“所谓墓奴，无生无死，也不论生死，皆是墓奴，墓中之奴。”
我倒是在此时发现了藏离山的一个缺点，他讲起故事来干巴巴的，毫无血肉，好像就是用一两句话，总结出一个故事的中心思想。
我们刚听地有些来劲，他那边却已经闭上口了。
那副神色好像在冲着我们说，他已经讲完了。
我们虽然无奈，却也知道，这是藏离山一贯的脾气。
只能理解着只言片语，揣摩着墓奴的真正身份。
让我真正有所触动的，便是“养”字，而这个养，并不是赡养或者是教养，而是极其恶毒别有目的的“养”。
“倘若真是从小圈养，这跟圈养牲口又有什么区别？”我微微有些感慨，随后又有点难以相信地道，“难道墓奴，从未见过世上的颜色，也从未闻过世上的花香？”
藏离山看了我一眼，目露些许怪异。
“被选为墓奴，便意味着已经不再是人，从生到死，一辈子，连一句话都不曾说过。”
这个评论，却让我有些心惊胆颤。
这到底是遭遇了多么非人的待遇！
作为一个活生生的人，居然就这么阴暗低下地活了一辈子。
“我明白了。”吕言婷表情有些凄然，眼神儿里泛着些许痛苦，失声道，“墓奴没有人权，它们是只为了看守古墓而存在的。它们没有情，也没有爱，只知道一件事，守着这座古墓，或许在它们看来，这座古墓，便意味着它们的家。这种做法，真的是太残忍了……”
一想到此，我不由得有些感慨。
能制作出墓奴的人，一定相当残忍。
而墓奴出现在这里，难道说明，墓主人不像我想象的那么仁义善良？
“坤二爷，照你这么说，墓灵出现在这里，也就证明，那个跟陆老师长得一模一样的人，也不是什么好人？”
“没有对与错，是与非。”藏离山的表情依然很平静，他好似感受不到我们体会到的愤怒，“倘若不是因为他，墓奴早已夭折了。”
“即便是夭折，也比苟活着强。”吕言婷眉头一皱，愤愤地道。
“不对。”藏离山倏地摇摇头，一脸正色地道，“活着，才是最重要的事，有的人想要活着，却怎么也活不下去。”
藏离山似乎又把这个话题拉到更大的层面上去了。
有的时候，他就像是一个极其固执的老人，他所认定的道理，我们是没有办法更改的。
然而就像他说的一样，所谓对与错，我们真的没有办法评论。
墓奴的身世，冲淡了些许它们方才出现的恐怖。
它们的悲惨，激起了我们的怜悯之心，而这股心情，在下次遇到的时候，谁都知道，一定会全然消灭。
墓奴，按照藏离山所说，一定是为了某件目的而存在的。
凡是有墓奴存在的地方，说明此处一定藏着大秘密。
这一点，我们毫无怀疑。
所以我们也更坚定了走下去的决心。
不过对于墓奴是如何出现的，谁都无法解释清楚。
“坤二爷，那埙声又是怎么回事？为何墓奴会对它们有反应？”
借着藏离山难得开口的机会，吕言婷继续问道。
“埙声便是饲养之声，犹如饲养家禽的声音，它们一生都会记住。埙声一响，墓奴无论在做什么，必然会寻声而至。”
这一点倒是很好理解。
就像养鸡养鸭养鹅的时候，每次喂食，口里的小哨声皆是自成一格的。
时间一久，鸡鸭鹅听到属于它们的叫声，便会扇着翅膀而来。
只是……又是谁吹动埙声的呢？
提到埙声，大家便是神情各异了。
“都过了几百年了，埙声怎么还会出现？”
“你们说……该不会是有鬼吧？”
毕竟在如此幽深的地下，埙自然不会自己吹响。
乍一听上去，似乎只剩下鬼神一说了。
尤其是对于我们这些人，才见识到稀奇古怪地东西，本身的世界观正在轰然崩塌，就算此时藏离山说出真的有鬼，我也不会怀疑。
埙声仍然在响起，少了些幽怨之意，多了些空洞之声。
藏离山没有说话，何大海却是摇了摇头，好笑地道，“这辈子我什么都见过，就是没见过鬼，鬼在哪儿，你们指给我看看。”
“大海兄弟，你千万别瞎说……”东亮脸色隐隐有些发白，神神秘秘地看着四周，“万一它要真出现了，你可咋整？”
“咋整？哼，我让它领教一下海爷的厉害。”何大海大摇大摆地一摇头，“走，去看看，到底什么人在装神弄鬼。”
何大海装模作样地向前走，走到墓室门口发觉出不对劲，一回头，我们仍然一动不动地围在藏离山左右，不免有些生气了。
“你们要是害怕，我就一个人去。”
“大海兄弟，你去吧，我们不阻拦你。”大壮冲着他挥挥手告别，惹得何大海愈发着急了。
“大海，不要胡闹。”吕言婷看不过去了，呵斥了他一句，转身征求着藏离山的意见，“坤二爷，我们该怎么办？”
“跟上看看。”藏离山眼睛里直射出一道精光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