沈昭音在张强这边,一时间两方都没有办法动手。

谢珩怕伤到她,迟迟没说话,张强打架的次数也不少,这小姑娘敢和谢珩正面刚,绝对很重要,他摸不清这姑娘在谢珩心目中的地位,也不轻易下手。

惹怒一只狮子容易,但是让狮子消火可不易,他不冒这种吃亏的风险。

过了愣头青的年纪,张强更多的是考虑利益。

方以辰风一样地跑了进来,看到两方的局面,心想终于是赶到了,他生怕来不及,跑的鞋底热乎乎的,这样紧张的情况,他还有心思,抽空想起了物理老师上课说的一句话:摩擦生热。

他不禁佩服自己真是个热爱学习的好青年。

方以辰挨着谢珩,转头在他耳边说了几句话,谢珩脸色变了变,甚至是有些发怒。

“强哥,有几句话不知道能不能听小弟说几句,然后再打也不迟啊!”方以辰笑得跟只老狐狸一样,说的话也是四通八达,圆滑得不行。

听他这么说,张强摸了摸自己的大金链子,犹豫片刻点了点头。

张强起初不信,回头看了一眼鼻青脸肿的蒋遇,皱起了眉头,目光变得阴冷,蒋遇被他这么一看,心里有点发慌。

那个和陈子航产生摩擦的小弟就是蒋遇。

其实,事情很简单,这所有的一切都是因为唐沐恬的前男友蒋遇。

这蒋遇是个二十岁出头的小青年,一头狂拽的黄发,长相比一般男生好看些,平日最喜欢在职高附近欺负学生。

教导主任不止一次在学校外面追打过蒋遇,甚至不惜撇下老脸,拿着拖鞋追他,究其原因便是,这蒋遇是他侄子。

是个曾经毕业于职高的优秀毕业生,现在的职业就是躲在学校门口碰瓷讹钱。

后来就和唐沐恬好上了,但是过了一段时间,这唐沐恬移情别恋谢珩,让蒋遇伤心不已,他自己打不过谢珩,思索好几日就想了个馊主意,让两边误会,替他教训谢珩。

美名其曰:为了爱情。

然后,方以辰回去找了唐沐恬和几个经常和蒋遇混在一起的哥们儿,一问就说了实话。

张强毕竟有自己的考量,不可能只听信方以辰的一面之词,就派了自己手下的小弟去查清楚。

两方准备暂时休战。

毕竟谁也不愿意给别人当枪使。

一看这种情况,蒋遇便有些心虚,想偷偷溜走,却被人堵在门口,只能灰溜溜地回来了。

沈昭音刚才紧张极了,小拳头攥的紧紧的,现在都出汗了。

她笑着向谢珩走过去,却不料,身后的蒋遇突然狠狠地推了沈昭音一把,她面前就是数十个酒瓶子,连张强都没料到蒋遇会突然这么做。

酒瓶子瞬间倒成一片,酒水四溅,玻璃渣子也跳了起来,一阵喧哗尖叫,谢珩把她紧紧护在怀里,脸上身上都是酒。

方以辰吓了一跳,看到谢珩的模样,瞪大了双眼:“珩哥,血……”

血水混着酒水,“嘀嗒嘀嗒”地落在了地板上,声音异常清晰,伤口在不断地流血,顺着他的眉骨眼睛一直到下巴,整个人看起来阴郁狠戾,那双眸子染了血,像只发狂的野兽。

他确定怀里的小姑娘没有受伤,站起来看着蒋遇,一脚把他踹翻在地,这只脚的力气几乎用了十成力,根本就没想着留活口。

要不是蒋遇反应过来向后退了一步,他肯定会被踹的吐血。

还没从地上站起来,谢珩就提起凳子,狠狠地朝他身上砸过去,蒋遇像一只待宰的小老鼠,哆哆嗦嗦在地上爬,想去张强那边求助。

谢珩蹲在地上,他的脸上血迹未干,眸子阴冷骇人,像个从地狱来的恶魔,一拳砸到了蒋遇的脸上,血立刻就从蒋遇的鼻子里流了出来。

方以辰见状赶紧去拦。

从刚刚开始,谢珩一句话都没说,对后面劝阻的声音充耳不闻。

他发了疯,可不能让他打死人啊!

沈昭音也反应了过来,看到地上的血迹,心里发慌,抱着谢珩那只胳膊,嘴里说的话断断续续:“哥,别……别打了。”

听着小姑娘颤抖的哭音,谢珩那双被鲜血和狠戾覆盖的漆黑瞳仁里才出现了一丝清明。

他手一顿,松了蒋遇。

张强自然也不能真的让蒋遇出事,谢珩打他两下子消了气就好,他也是没料到,谢珩会突然变成这样,像个疯子。

这丫头果然不能动。

随后,张强给手下使了个眼色,把地上吓晕了的蒋遇拖了出去。

人都走了之后,沈昭音才敢哆哆嗦嗦哭出来,明明她已经在努力改变哥哥的不幸,差一点就成功了,现在因为她,一切都功亏一篑。

难道她重生回来也改变不了这样的结局吗?

“哥,我们去医院好不好,现在就去好不好?”她哭的梨花带雨,声音都哑了。

明明刚才还像只小狐狸一样,笑得那么狡黠。

看来的确是受到了惊吓。

天知道,他看到小丫头被推向那堆酒瓶的时候,有多害怕,当时他的手都是抖的。

方以辰早就拨打了120,很快救护车就来了,沈昭音怕谢珩失血过多,一直按着伤口,按当时护士的话说就是:这姑娘哭的,感觉这人多半是救不回来了。

……

谢珩从医院出来的时候,小小的英俊的脑袋里充满了对这个世界大大的疑问。

“老子真的只有这么一点小伤口?”

方以辰认真地看了五秒钟,回:“是的珩哥,伤口不足一厘米。”

谢珩:“……”

医生连创可贴也没贴。

医生原话是:小伙子身体强壮,不要浪费创可贴了,晚过来一会儿,伤口就自动愈合了,哈哈哈。

接着又问了一句:听说你们是叫的救护车是吧?

沈昭音:“……”

方以辰:“……”

沈昭音的校服也被酒水溅了满身,现在差不多都干了,还有一点点血迹是谢珩的,她背着双肩包,絮絮叨叨地说着话。

其实心里挺开心的。

她把双肩包抱到前面,拉开拉链,拿出了一盒创可贴,是粉色的,没有图案,她撕下来一个,说:“贴不贴?”

看着那个粉色骚气的创可贴,谢珩内心当然是拒绝的,狂拽酷炫道:“不用。”

小姑娘走到谢珩面前,伸手拽了拽他的衣领,一双清澈的眸子死死盯着他,他心里叹了一口气,差点就他妈弯腰屈服了。

他这崇明职高校霸的名号又不是路上捡的,这腰也他妈必须要对得起自己的操天日地名号。

所以他不弯,他要直到底。

谢珩自己心里导演了一出坚贞不屈的八十集古装宫斗大戏,想着她这妹妹实在是难缠,真没办法,要不屈服了也行,他满脸一副‘我也很不情愿,万一你到时候哭哭啼啼的我就勉为其难让你碰一下好了’的表情。

回过神来,发现人家小姑娘早就懒得搭理他了。

谢珩:“……”

她动作轻柔地正在给方以辰手背上贴创可贴,刚刚只顾着谢珩,没发现他手上竟然受伤,他也不说,所以女孩现在格外温柔。

沈昭音从书包里拿出一只笔,在创可贴的空白处写了一句话“to 哥哥”还画了两个爱心。

谢珩:“你写了什么?”

沈昭音:“没什么。”

她微笑着,眨巴了下眼睛,浑身都散发着“不贴你就没资格逼逼”的无情气息,顺便把那盒创可贴都给了方以辰。

谢珩:“呵,老子不稀罕!”

沈昭音和他们告了别,坐上车就回了学校,她的羽绒服还没有穿。

车刚刚消失,方以辰就觉得手背一阵刺痛,“呲”的一声,刚刚的创可贴瞬间被撕掉,谢珩凑近看了眼,漫不经心道:“大老爷们谁贴这个玩意?把那盒给了我。”

方以辰失笑,手背倒也不算很痛,其实根本没必要贴,但是女孩子心细,他也没忍心拒绝。

见谢珩那副别扭的样子,他故意为难地说:“唉,那可是音音给我的。”

他着重强调了“我的”这两个字。

谢珩一听,火气瞬间就上来了,一把抢了过去,“老子现在就给你扔了!”

回到学校的时候,晚自习已经结束,学校里的灯还有几盏,马上也要熄灭了。

夏琉璃看到沈昭音,飞快地跑了过来,眼里都是担忧,赶紧把羽绒服给她披上,一边给她穿衣服,嘴里一边埋怨:“怎么回事啊你,连衣服都不穿就跑了,吓死我了。”

沈昭音:“老师检查了吗?”

“幸亏我机智,英语老师第一次来检查的时候,我说你拉屎去了。”

她惊讶:“她还来第二次了?”

夏琉璃点头,“啊,我说你便秘了。”

“……”

职高三班的教室门口。

陈子航靠在教室最后一排的桌子上,翘着二郎腿,嘴里叼着根笔,昨天他和蒋遇两个人干架,被教导主任抓住,于是就罚他在办公室抄课文,都没参加酒吧的那场混战。

听说很惨烈,还见血了!

他在等着谢珩,等他一来,他就扑过去痛哭流涕,珩哥为他受了伤,他必须拿出哭死人不偿命的气势。

好好歌颂一下他们这优秀的社会主义兄弟情!

一刻钟后,在数学老师踏进教室的前一秒。

远远的,他就看到了谢珩,银发十分瞩目,身高腿长,肩宽腰窄,坐到座位之后才发现他的眼睛里竟然有一丝丝笑意和温柔。

依旧是那个狂拽酷炫的谢珩,深邃的眉骨,高挺的鼻梁以及那性感的薄唇,但是总觉得让人有一丝违和感。

到底哪里出现了问题?

陈子航破天荒地用自己的大脑袋思考了一会儿,抬头,在他眉骨的一边看见了一个粉红色的创可贴,他鬼使神差地伸手去摸,瞬间就被谢珩狠狠抽了一巴掌。

“啪!”

全班同学都扭了过来,连数学老师都停了讲课的节奏,皱着眉头,看向最后一排那几个混世魔王。

“安静!你们不听课别人还听呢!不听课就给我出去。”

这位就是校霸同学最看不惯的数学老师,曾经因为在数学课上把“英语书折成的纸飞机”插到了数学老师的脑门上,然后被班主任语文老师批评了一个学期。

两个人水火不容,整个班都知道。

很意外地,谢珩竟然没有像往常那样把门踹开,大摇大摆地走出去,反而是翻开了数学书。

全班同学:“!!!”

“珩哥,你从哪儿买的创可贴?这么那啥……”

谢珩掀起眼皮子瞪了他一眼,陈子航立马改口:“这么符合你的气质!”

方以辰示意他看创可贴,陈子航特意用他“十几年不学习美名其曰保护眼睛”的好眼神儿,看到了那几个字。

瞬间就明白了!

方以辰翻了几页书,淡淡开口:“还有更惊悚的,你听不听?”

“什么?”

“那个创可贴原来是贴在我手上的。”

陈子航用他那个猪脑子想了半晌,突然得出一个震惊的结论,捂住嘴道:“这他妈有点变态啊!”

下节课,陈子航就打翻了上节课的变态结论,因为他发现了某个更加变态突破人类极限的行为。

暴躁青年·社会酷哥·谢珩正在对着不知道从哪里打劫的小镜子傻笑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