女人侧目朝公寓里看了看。
傅程言挡住了她的目光, 眸色渐深，脸上依旧面无表情。
沈昭音觉得他们两人之间的气氛有些不对劲，傅程言似乎并不想让门外的女人认识他们, 犹豫了一会儿，她催促着谢珩他们离开了这里。
中午的阳光很足, 但是经过男生身边的时候，她却突然感受到他周身的冰冷，看似神态自若，身体却很紧绷, 指骨都泛了白。
这一刻, 她突然有点心疼少年。
沈昭音伸手握住傅程言捏紧的拳头，安抚似的把他紧绷的手指掰开, 整个温暖的手掌攥住他, 那一刻，他冰冷的手终于感受到正常的温度。
紧张到差点崩坏的心情也慢慢变松。
她轻声告了别。
中年女人蓦然笑了笑，“阿言, 那个女孩子真漂亮, 是你的女朋友吗？”
“不是，普通同学。”他神情依旧冷淡带着一丝不耐烦。
女人慢慢收敛神色, 从小到大，这孩子都是这副模样，越是在乎喜欢的人, 嘴上越冷淡，那种厌恶的神情, 像是生怕她知道。
他将她推离他的世界, 她一步也迈不进去, 不了解他的喜好, 更不认识他的朋友，也不曾见过他喜欢的女孩子。
“怎么了？怕做什么吗？我不会再像以前那样了，我真的变了。”
“不是。”
“妈妈只有你，这个世界上只有你一个亲人，你不能抛弃我，我……”
他眼睑微耷，平静道：“我爸知道你出来了吗？”
他们四个人去了附近商场，顺便吃了顿饭，谢珩和陈子航在游戏厅厮杀起来，玩的天昏地暗六亲不认。
沈昭音突然发现外套丢在了傅程言家里，趁她哥开黑的时候，偷偷跑回了公寓。
她看到那个女人的第一眼就觉得很熟悉，那么漂亮的一张脸，猜也能猜出来，能看出来他们关系紧张，但这是别人的家事。
尤其是那女人的眼睛，初次看只觉得漂亮，再看却有些毛骨悚然，漆黑深邃，脸上虽然带着和煦的笑容，眼底深处却带着深深的厌恶和敌意。
她们才第一次见面。
也没什么过节，可能是她看错了吧。
等傅程言再给她开门的时候，眼里明显露出些惊讶，笑得有点轻浮：“怎么，想哥哥了？”
“想你个大头鬼！”
她走进去拿了自己的外套，左顾右盼地看了看，蹑手蹑脚地转悠了会儿，男生的声音突然传来，“别看了，没人。”
男生靠在沙发上，胳膊肘搭在腿上，身体前倾，摸出一支烟点上，耷拉着眼睛，看起来别有一番颓废少年的美感。
“你人设要崩了，学霸。”
“那我都有什么人设？”他倒是挺好奇别人在背后给他树了什么人设。
沈昭音坐在绒毯上，掰着指头：“学习好，不抽烟不喝酒不谈恋爱的好少年。”
他失笑：“那他们眼光够差的。”
说实话，沈昭音不喜欢看他现在这副模样，虽然这个样子他依旧帅得飞起，还多了层颓废少年的光环，指不定这样的反差还能吸引无数女孩子疯狂。
她看着他吸烟的模样，心里莫名不爽，鬼使神差地伸手捂住了他的嘴。
“那个抽烟…影响不好。”
“有什么影响？”他低头认真地看着她的眼睛，像是真的想从她嘴里听到些什么，找个理由来阻止他自己这种行为。
男生说话时，嘴唇不经意触碰到她的手心，酥酥麻麻伴着温热的呼吸，灼烧着她的掌心。
老师上课给他们讲了那么多条吸烟的危害，可此时此刻，她竟一条也说不出来，脑海里疯狂蹦出些乱七八糟的东西。
最好说的离奇古怪点，一瞬间无数黄色废料统统在她脑海里过了一遍，她决绝地像个奔赴刑场的女英雄。
半晌后，她支支吾吾道：“可能会…会变傻。”
傅程言：“……”
男生默默放下手里的烟，沈昭音心里大吃一惊，卧.槽，学霸果然这么在乎这个问题吗？这理由是她瞎几把胡诌的。
下一秒，她突然被男生带起，一双温热的大手紧紧扣住她的后背，力气很大，像是要把她揉进骨血里。
他埋进女孩肩窝，贪恋地呼吸着，“别动，一会儿就好。”
傅程言从来没想过，有人为了劝他别抽烟，竟然能想出这么个傻.逼理由，可他还挺高兴，这姑娘有时候挺傻，有时候却通透得很。
刚刚面对那个女人的时候，他觉得自己已经伪装得很好了，可还是被女孩发现了，她固执地掰开他的手指，把自己温暖的小拳头塞了进来。
那一瞬间，他突然觉得自己以前的行为有些可笑，心里一下子想开了很多。
女孩走后，他把桌子上的烟扔进了垃圾桶，后来起身把公寓里的烟都扔了。
这几个月对沈清梦来说，过的实在是浑浑噩噩，成绩下降了很多，身体也有些虚弱，但总体来说，没有大碍。
尤其快要高考了，孟妍丽不能眼睁睁地看着她被毁掉，但是比起这些，她还有更重要的事情，前几次她一直想见沈昭音，可老爷子没让她见。
最后，老爷子征求了下沉昭音的意见，她沉默半晌便同意了。
两人约在市中心的茶馆里。
沈昭音放学后，司机带着她和谢珩到了约定地点，她把书包留在车里，示意两人先回去。
等她进了茶馆后，那辆黑色的宾利又从拐角偷偷退了出来。
谢珩拿起手机，对面陈子航的大嗓门就传了过来，“卧.槽，珩哥我查了，傅程言那王八蛋家里的自行车就是音音的。”
他眉头微蹙，他问过那臭丫头，她说自行车被偷了，虽然他不喜欢傅程言，但傅程言不至于干这种事情，况且那丫头说这件事的时候，也不像在说谎。
他不在的这段时间，果然发生了什么。
陈子航接着支支吾吾道：“珩哥，还有一件事儿，你听了别生气。”
“放。”
对面平稳了一下心情，“方以辰前两天在酒吧遇到了魏明，当时魏明喝得烂醉，说漏了点消息，不知道真假。”
谢珩盯着茶馆，也没太在意，不过就是点抢地盘的破烂事，他现在根本就不关心。
“改天吧，我现在没空。”
说完挂了电话。
这家茶馆向来只接待VIP客户，能办得起这张卡的人又是有头有脸的大人物，茶馆环境清幽，古香四溢。
整个地方有三层楼，每层都有独立的隔间，桌上摆的是木制雕刻的花草，墙上挂的是古韵山水画，连桌椅都是仿制古品。
很多人谈生意都会选择这个地方，但是孟妍丽绝对是没有资格的，这是沈老爷子给自家宝贝孙女安排的。
为的就是好好提点下孟妍丽，现在沈昭音的身份地位都不是你能比得上的，你连人家宝贝孙女一根手指头都不如。
反正沈昭音是没体会到这个心机老头的良苦用心，她以为这里也就是个寻常茶馆。
孟妍丽特意穿了件夏季新品套装，带上自己十几万的Chanel，全身贵妇装扮，上茶的服务员小姐姐过来添茶时，故意伸手露出自己价值不菲的翡翠手镯。
倒是一旁的沈昭音，一身校服，显得亲切可爱了许多，虽然身上没有多余的奢侈品牌，看那副乖巧清冷的模样，便让人觉得是大户人家养出来的姑娘。
“你有什么事情就说吧。”
“音音，怎么连妈妈都不喊了，这么生分，你可是我含辛茹苦十几年养大的。”
沈昭音面色如常，闻言，眉眼却比之前还要冷淡。
“你说的是周姨吧？天冷了添衣，生病了送药，饿了给我做饭，我可没见过你。”
也不知到她想到了什么，突然间眉眼舒展，笑出了声。她本来生得美，笑容也是发自内心，那双眼睛看起来亮得动人。
孟妍丽刚刚还因为她说的话，心里憋着闷气，就是因为她说的都是实话，她才没理由发作，只能硬着头皮问她。
“你笑什么？”
虽然知道自己想法荒唐，但沈昭音还是忍不住，小身板凑近孟妍丽，眨巴了两下黑白分明的大眼睛，“你说，我会不会是周姨的女儿，电视剧不是经常这样演吗？保姆把自己女儿换成什么豪门千金之类的。”
孟妍丽瞬间大惊失色，嘴巴开始颤抖，狠狠地掐了自己一把，才让自己冷静下来。
沈昭音倒是没注意到这些，喝了一小口茶水，还挺香的，她其实也料到了，孟妍丽今天来找她无非是为了沈清梦。
“音音，周姨……”
话没说完就被小姑娘打断了。
她一脸“你怎么还在说这件事，我只是逗逗你，你.他妈却当真了”无语表情。
“行了，周姨只有两个儿子，我只是随口一说，你也不必和我打亲情牌，有这功夫还不如喝喝下午茶，做做美甲。”
孟妍丽直到现在才发现，这么多年她竟然从来不了解这个女儿，以前她只觉得她懦弱好拿捏，现在看来她什么都清楚。
本来想从亲情入手的孟妍丽竟然碰到了铜墙铁壁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