这是我第一次踏进天心楼的大门,来到这里,是因为苏飞扬没有楼主的命令,不得离开思过阁,我只好让多多扶着我,撑着虚弱的身体,来见他最后一面。

那个时候,我并不知道,自从我第一次踏进天心楼的门槛之后,我就和这个神秘的组织,结下了纠缠不清的缘分,从此以后国仇家恨,爱恨情仇,竟然都和这座小楼,有着密不可分的联系。

天心楼,令天下的人闻风丧胆,自成立以来,只听命于大王一人,不管是贪官污史,还是强盗劫匪,数十年来,有无数的恶人们死于天心楼的正义之剑下,没有人知道这个组织有多庞大,但是没有人不知道,天心楼的楼主,是大王最宠爱的重臣,沈在宇,那个如春风一样的男子,更是天下所有少女的梦中情人,沈公子。

等到我走近它的时候,才发现闻名天下的天心楼只是一座静雅别致的三层小楼,就象现代社会的别墅一样,风格独特,秀丽巍峨的古典小楼亭亭玉立,没有一点杀气。

走进天心楼,天心四剑的唯一一名女子,名叫承影剑的属下将我带到了沈公子的房间,这里应该是他处理公事和平时休息的地方,进门之后,我被墙上的一幅画在布帛上的古代仕女图吸引了,从墨迹上来看,那显然是一幅新作,画中的女子有着仙子一样淡然从容的神情,深情的双眼,如雪的肌肤,卓约的风姿。

多多惊叹道:“小姐,这是你的画像,早就听说沈公子的书画是天下一绝,却不知竟是这般传神,他把小姐的神韵全都画出来了。”

“芷柔,我没有忘记尚书二小姐的画艺亦是天下天双啊。”身后响起了一个温和如春风的声音,我们回过头他,看到沈靖宇微笑着已经来到了房间。

他虽是微笑着跟多多说话,但双眼却深情无限的看着我。

多多看了看他,又看了看我,然后把我的手往他的手里一放,笑道,“你们两个别尽是你看着我,我看着你了,我先在外面等,有什么话儿,就快点说吧。”

她走的时候丢给我一个心无城府的灿烂笑容,我却没有料到,她回转身去,满眼里却蒙上了一层泪雾。

我看着他:“谢谢你,没有责罚飞扬。”

他摇摇头:“他也是我的弟弟,当时大怒之下,不该说出那么重的话。可是阿九,你却总是让我方寸大乱。”

“你为什么不问我,是不是氧的妹妹?”

“是也好,不是也好,你拼了命的都在保护那块玉璧,我相信你决不是害我的人。”

说完后,他把我揽入怀中,轻轻一叹,闭上眼睛:“阿九,你若想要什么,只要我有,你尽管拿去,哪怕是我的性命。只是,你不要再这样突然消失,不要再离开我。”

我紧紧倚在他的怀里,听到他有力的心跳声,那就象是世上最美妙的音乐一样,虽然没有任何旋律,却让人沉醉。

“我在途中接到多多送来的消息,说你在送我的时候失踪了,你可知道我那个时候多么害怕,怕你被恶人欺负,怕你遇上危险,阿九,你不会知道,这些天我是怎么过来的,我有多担心你。”

我踮起脚尖,在他唇上轻轻一吻:“谢谢你,沈大哥,谢谢你对我的信任。”

他含笑着看着我:“恩,这是你表达感谢的一种礼节吗?”

我害羞的低下头,他拥紧我,悄声道:“小阿九,我喜欢你的这种礼节,但是这样的礼节,能不能只对我一个人。”

我抬起头,看着他款款深情的眼神,认认真真的点了点头。

这是我们在清醒状态下第二次亲吻,

他望着我,我也望着他,一时间,天地万物仿佛都不存在了,只有一对深深相爱的人儿,在执手相望,人世间最幸福的事,不正是如此吗?

一直不知道见到飞扬以后该说些什么,看到沈在宇为我画的像以后,我突然知道了,我要给飞扬带走一件什么样的礼物了。

“我想去见见飞扬。”

他了解的点点头:“他就在里面,我带你去。”

“去之前,我想送他一样东西,就在此处就可以完成。”我指了指那幅我的画像,甜甜的微笑道:“这种可以作画的布帛,可以借我一用吗?”

他的眼神光茫一闪,我不确定那是惊喜还是别的什么,他将我领到书案处:“阿九,我早就说过,我的一切都是你的。”

我坐下来,还好,在现代跟哥哥学过国画的白描,我沾了墨,略略思索,一条条线条勾勒出来,一个中年男子的形象跃然纸上。

沈在宇负着手在我的背后静静的看着,我的画艺说不出多么出众,但是手法却非常独特创新,而且画下的男子,半白的长发,素雅的白袍,双眼含满仁爱,眉宇微皱,似有着化不开的忧郁。

大约两个时辰过后,我画完了哥哥的画像,同样落在笔下的,还有那份我对哥哥的深爱。

沈在宇突然轻轻一叹:“阿九,我有点羡慕你笔下的这个男人。”

“哦?”我奇怪的问道:“为什么?”

“因为你在画他的时候非常专注,脸上的神情很圣洁,嘴角含着一抹动人的微笑,充满了思念关怀之情,他就是送你琥珀项链的人吗?”

“恩。”我点点头,我不敢看他的眼睛,只是在心里说,别再问下去了。别再问下去了。

他真的没的再问,然后牵了我的手,带我来到了思过阁。

飞扬直直的跪在那个小小的阁楼里,阁楼阴暗潮湿,寒风肆虐,他的背影僵硬,就象是一尊雕像那样,倔强而叛逆。

沈在宇把我送进来,就体贴的给我带上了门。飞扬看到我以后,眼中闪过一丝惊喜,他是在为我终于苏醒而感到喜悦吗?

我走进他,将他的头揽在自己的怀里,他微微抗拒了一下,然后向是突然解开了枷锁的孩子一样,伸出双臂,紧紧的抱住了我的腰,眼泪,侵湿了我胸前的衣襟。

我将他从地上拉起来,坐在椅子上,然后从怀里拿出一把木梳,转到他的背后,将那条凌乱的发带打开,帮他梳理着长发。

为什么那一刻,我感觉自己的心跟他无比亲近,他是我在这个世上唯一的亲人,而且我相信,他绝不是一个冷血的孩子,即使他为了仇恨,将我送到乐然公主那里,可是最后,他还是冒着生命危险,把我救出来。

“阿九。”他终于开了口:“这些天,我想了很多,你明明有那么厉害的武器,却没有对我使用,你是真心对我好的人。”

“飞扬,你也是真心对我好的人,即使你在拿剑伤我的时候,我也能清楚听到你的心,并不想那样,对吗?”

我继续梳着他的头发,温柔的,象是一个亲人,一个姐姐,他僵硬的身体渐渐柔软了,然后他突然问道:“阿九,我看得出来,楼主是真心喜欢你的,也许,你不需要我在你的身边保护你,可是,如果你有任何危险,飞扬就是刀山火海,也会救你。”

我放下木梳,帮他系好额上的发带,然后转到他的面前:“飞扬。我也是如此。你是我拼了命也要保护的人。”

我从案上拿过那幅画像:“我知道,你要回天山了,这是我送给你的临别礼物。”

他慢慢的打开,脸色突然变得很难看:“这是那个恶人吗?你将他画得太仁慈了。”

“不,飞扬,他本来就是这样的一个人,十六年来,我从来没有见他真心的笑过,你一定想不到,他才三十多岁,头发就几乎全白了,他的心中,一定隐藏着太深的伤痛,我一定要调查当年苏家惨案的真相,我相信,这其中一定有着误会。”

“你真的......这么相信他。”

我坚定的点点头:“当年三大重臣与皇室共同掌管四块盘古玉璧,可是现在呢,苏家被害,罗家被抄,静太子在逃亡,只有沈家,还勉强守护着最后一块玉璧,而他却也是经常遇到危险,上个月所中之毒,绝非普通人可以炼制的,我怀疑在这背后有一个庞大的组织,他们的目的,就是盘古玉璧。”

飞扬顺着我的思路往下想:“你是说,当年的苏家灭门惨案,并不一定是那恶......他造成的?”

“飞扬,你没有见过他,五年前,一个村子发生了严重的传染病。也就是你们嘴里说的瘟疫,他为了配制疫苗,也就是解药,不惜一次次亲身试药,他救活了很多很多人,而自己却差一点被药毒死。”

飞扬的眼中有了一丝震动,他出神的听着。

“在我家的试验室里,有一只受了重伤的小猴,哥哥将他在狮子嘴里救下,自己的肩上却被狮子抓了一下,到现在还留着几条可怖的疤痕,几年来,他悉心的照顾着那只小猴,妈妈骂他不务正业,他却说,这也是一条生命啊。”

飞扬愣住了,我握住飞扬的手:“如果你想听,我还有很多关于哥哥的故事可以讲给你听,他是一个连弱小的动物都不忍伤害的人,他绝对不可能杀掉那么多人,相信我,我一定会调查出这里的内幕。”

他开始仔细的看着那幅画,看得非常入神,画中那个中年男子仁慈的眼神渐渐感化了他坚硬的心,然后慢慢的说道:“我也不止一次的幻想过,我的父亲是一个大英雄,而不是那个抛妻弃子的大恶人。阿九,不管你说得这些是不是真的,我第一次感到,自己的生命不再是那么低贱了。”

我牵着飞扬的手一同离天心楼,我准备送他一程,再往外走,他就要去遥远的天山面壁思过了,突然,一个人影匆匆的从我们身边掠过,是承影剑。走得很急,向是在飞。

只是一种直觉,我心中隐隐有不祥的预感,于是脆声叫了下:“承影,什么事走那么急?”

承影的手中,正小心的拿着一幅画像,她不得不止住身形,对我恭敬的一躬:“阿九姑娘,楼主交待下重要的任务,我得尽快赶往各郡的分部,下达楼主的指令。”

一阵寒风吹来,那幅画像露出一角,我突然呆住了,那是一幅与哥哥的画像一模一样的画,如果我所猜没错,定是沈在宇在我离开之后,凭着记忆重新画了哥哥的画像,如今,天心四剑都拿着这幅画像赶往各地,是去捉拿哥哥吗?

我惨然一笑,心中突然袭来一阵巨痛,痛得我不得不用手抵住胸口,沈在宇,原来竟是我信错了你。

苏飞扬伸出有力的手臂,把脸色雪白我的扶住,他目光凌厉的看了一眼承影剑手中的画像,而他的怀中,也有这样一幅一模一样的画像,那个他准备重新认识的父亲。

他冷冷的看着承影剑远去的身形,心中在做着某个重要的决定:“阿九,承影剑不是我的对手,我这就去将画像夺回。”

我叹息,摇了摇头,不出十日,这画像必会在所有州郡的招贴榜上出现,截得回来一张,又怎么截得回来我曾经对沈靖宇的信任。

(本章完)